■羅筱曉

　　在綜藝節(jié)目《我就是演員》中，張頌文稱贊馬嘉祺演技一事上了熱搜。雖然向來對類似“誕生”“就位”等綜藝不太感興趣，但因為領(lǐng)略過張老師的“炸裂級”演技，見他表揚一個“陌生人”業(yè)務(wù)好，我還是好奇地去補了補課。

　　當期馬嘉祺拿到的劇本是電影《鋼的琴》片段。排練時飾演他母親的演員海玲有一句臺詞是“媽媽安頓好了就來接你”，每一次馬嘉祺都回答“安頓了10年啊”。正式表演時，海玲臨時改詞為“媽媽穩(wěn)定了就來接你”，馬嘉祺自然地把話接了下去，“穩(wěn)定了10年啊”。

　　這個機靈的應(yīng)變被張頌文稱為表演時“耳朵是打開的”，并豎起大拇指贊揚道“這就是一個優(yōu)秀演員的基本功”。聽到如此評價，馬嘉祺明顯不好意思地笑了，但張老師接著還說了一段精彩的話：“聽說你是流量，流量應(yīng)該成為榜樣，榜樣應(yīng)該成為更多人的力量�！�

　　這一幕讓我想起了一個相似的新聞。在電影《少年的你》首映禮后，該片編劇對易烊千璽說：“你是一個演員，你不是一個偶像�！币嘴惹Лt當場就紅了眼眶。后來他說感覺自己得到了非常大的肯定。

　　總有人覺得如今娛樂圈門檻低了，所以才會有越來越多無演技、無唱功、無作品卻靠流量活著的藝人。20世紀80年代，梁朝偉考入香港無線電視藝人訓練班出道，張曼玉因獲得香港小姐亞軍入圈，要說這跟如今的練習生養(yǎng)成、靠綜藝走紅并無多少區(qū)別，不過上述兩位在其后多年里，是真的把演戲當成一門手藝，不斷努力、精進，最終獲得全球表演行業(yè)的認可。

　　與之形成對比的，是近幾年來不斷傳出的藝人拍戲奇聞：用數(shù)字代替臺詞，替身出場時間比本尊多，以及更厲害的摳圖表演法……說真的，哪怕是“跨界”“玩票”，也不帶這樣的。難怪在表演類綜藝上有導師發(fā)出靈魂質(zhì)問：“演員難道是很低級的職業(yè)嗎？”

　　是的，說到底演戲也是一種職業(yè)，是職業(yè)就需要學習、歷練和傳承。七八年前，日劇《勝利即正義》大熱，在拍攝花絮中有一個片段，主演新垣結(jié)衣一次性完成一段長臺詞場景的拍攝后，同為主演的堺雅人向她報以贊許的鼓掌，后者則一直欠身道謝�？v然新垣結(jié)衣一出道就是自帶流量的美少女，但這顯然沒有影響她在片場向前輩和有超強臺詞功底的堺雅人學習及請教。

　　張頌文對馬嘉祺的點評打動了我，因為這樣實打?qū)嵉膫鞒胁粌H在娛樂圈少見了，似乎在各行各業(yè)也少見了。在媒體圈，學習把文字寫干凈比不上想出一個爆款選題；在營銷圈，了解客戶的真正需求比不上吹上天的忽悠；在學術(shù)圈，坐冷板凳比不上削尖腦袋在核心期刊發(fā)文章。

　　流量本身沒錯，錯的是因流量扭曲的急功近利的心態(tài)。如今，中年人如我依然會對易烊千璽所到之地就人山人海理解不能，但再想起他，我會想起《少年的你》中的小北，想起《送你一朵小紅花》中的韋一航。不是因為他的表演非常完美，而是這些角色賦予了這個養(yǎng)成式明星一個明確的職業(yè)——演戲的。

　　在《我就是演員》里，張頌文和馬嘉祺還互動出了一個有意思的梗。起因是剛相識時張頌文一本正經(jīng)地問：“你們單位叫什么？”馬嘉祺樂著回答：“我們單位是‘時代少年團’。”等到表揚馬同學演技時，張老師又來了一句“希望你告訴你單位的同事們，做一個職業(yè)演員就是你這兩天這樣”。

　　在一個說“公司”都顯土要叫“工作室”才夠洋氣的時代，張頌文堅持“單位”的說法讓整場多了個笑點�？蛇@樣的落伍在他的語境中卻顯得很合適，不僅因為他的年齡和資歷，還因為這種守舊像是一種提醒，提醒著一個行當應(yīng)有的對底線的堅持。